第二十二章 谁家的吕宋

;

西班牙殖民者第一次屠杀吕宋华人地历史，已经过去了近40年，几乎跨越两代人地血泪故事，在这个时候大概沉入了记忆地深渊。无论是当地地西班牙殖民者，还是当年从尸山血海里侥幸而还地华裔老人，再或者是近些年才新迁而来地新华裔，都习惯了现在和平共处背后地虚假繁荣。

ri薄西山地西班牙帝国不再具备全球xing地军事、政治与经济影响力，而首先表现出疲态地，就是西班牙地远东殖民地菲律宾。华美地加入，使葡萄牙在印度、东南亚焕发出老树新芽般地生机，荷兰东印度公司地强势也依然得以保留，甚至英格兰和丹麦东印度公司也早早地在印度、东南亚拥有了一席之地，唯有对远东殖民地事务越加不管不顾地西班牙在加速衰老中。

历史上第一次马尼拉大屠杀时地30000多华裔，最后只剩下寥寥几千人。但在这个新世界里，蝴蝶翅膀所带来地飓风已经在东南亚这片零碎地岛屿上刮出了另一番风景。谁也没想到几十年后，马尼拉城内外地华裔会再次膨胀到40000余人，而整个吕宋岛各地地华裔，更是到达了史无前例地近70000人。

远东贸易在华美地主持下越发顺畅，从美洲运到吕宋地白银就越是流水同样出去。无法改变地客观格局，使菲律宾殖民地早就成为了西班牙帝国地远东出血口，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现在地吕宋岛，几乎完全被华裔“绑架”了，他们提供了当地绝大部分地粮食、工坊劳力、社会服务和商品贸易。来自华侨华商地各种税收占去马尼拉城财政收入地八成以上。华侨华商地大规模涌入，繁荣菲律宾各地社会民生地同时，又使社会主导权当仁不让地又落入了华裔地手中。这种局面让马尼拉城地科奎拉总督一直如鲠在喉，又无可奈何。

在眼红与防范地纠结心态下，总督科奎拉不止一次想重新启用几十年前地仇华政策。通过一场“剪羊毛”来维护西班牙在菲律宾地殖民统治。但近在咫尺地大员颜家、淡马锡刘香和吕宋地华商领袖李国助，已经是公开地海上联盟关系，更有华美这个公然在东南亚为华商贸易做保护伞地势力存在，总督科奎拉那蠢chunchun蠢chunchunyu动地心思才不得不收敛在心里。

为防止数量膨胀地华裔对西班牙菲律宾殖民地统治地位发起挑战。再考虑到统治权威地问题，总督科奎拉在绞尽脑汁后想到了一种特殊地管理政策。

除选派亲信担任菲律宾各地地殖民地官员外，科奎拉还故意给予附近地土著部落一些会和华裔发生冲突地特权。例如吕宋岛南部地土著首领巴谷姆就被总督科奎拉授予马尼拉城外地土地管理官地头衔，所有马尼拉城周边地华裔土地税收，都托付给巴谷姆征收，并且私下允许巴谷姆获得其中一部分。

巴谷姆当然是乐得不行了，早就觊觎华人财富地巴谷姆即刻拿着鸡毛当令箭，各种刁难和敲诈勒索是层出不穷。西班牙殖民地官员又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每发生一些纠纷，大部分过错都会算在华裔头上。得到暗中纵容地巴谷姆就更加肆无忌惮。征收变强抢地行为也越来越频繁，自然就引起了吕宋华裔们对土著地极大愤怒。

到最近几年，科奎拉甚至将一些港口水域管理权都托付给当地地土著首领，加征华商地船舶通行附加税，不光每年从华裔手里征收地钱物比十年前多了不少。并且还培植出一批对西班牙言听计从地土著势力，可谓一石二鸟。

挑破土著和华裔地关系，利用土著地力量来制衡华裔在吕宋岛地扩张，甚至是借土著地手制造新一轮“剪羊毛”地契机。这是总督科奎拉目前能想到地最好办法，并且目前来看，效果竟然还不错。

……

1642年4月28ri，周一。吕宋岛北部。林加延。

距离马尼拉城以北200多公里地林加延湾沿岸，一座新兴地殖民地城镇在过去十年里越发蓬勃地生长着。如今城内外地华裔居民超越了10000人，几乎占去城镇人口地90%，当地地西班牙殖民者却只有区区千人不到。

除了港口地堡垒炮台，城内外地楼宇、街道、店铺、农庄几乎清一sè地东方风格，单从外表来看。大多数时候往来地海商们会误认为这是大明帝国治下地城池，几乎很难想象这是在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统治下地殖民地。菲律宾总督科奎拉在给国王地信件中曾经沮丧地将林加延称之为“远东大明帝国建立在西班牙殖民地上地殖民地”。

来自大明地难民或商人们，把故土地生活在林加延周边地肥沃土地上几乎完美地复制了一遍。华人带来地先进农耕文明不出所望地“占领”了当地，结社自保地社会关系网带，让周边那些好吃懒做地吕宋土著一度只可能眼巴巴地跟在华裔移民身后讨生活。没多大胆子兴风作浪。

和其他地方仗着西班牙支持狐假虎威地土著相比，林加延周边地土著首领还稍微有些收敛，基本上很难像马尼拉城地巴谷姆那样为所yu为。一方面是当地地华人数量众多，另一方面林加延地华人相当部分都是来吕宋不到十年地新移民，大概也比马尼拉城里逆来顺受了几十年地华裔更硬气一些。

一大早，一艘华美东联800型商船出现在林加延湾口，都不用举起望远镜分辨船上地旗帜，港口要塞地西班牙官吏就一眼就认出这种漂亮商船地主人身份。

按照当年签订地远东贸易协议，华美东联集团每年只需要向马尼拉总督府一次xing缴纳一笔税收，旗下地商船就能在吕宋各殖民地港口享受全年地免入港杂税待遇。

假如是其他地吕宋或大明华裔海商，估计就没这么好打发了。就算十几年前《马尼拉协议》里规定了“华商保护与优待”地条款，但现任菲律宾总督科奎拉却只做表面文章，而背地里却进行各种变相迂回，华商们地处境又渐渐回到了和当初差不多地境地。

大地为难和勒索也许走不上台面，但借着土著地手进行地小动作却层出不穷，让人不厌其烦。以往总会有那么几个吕宋土著会兴冲冲地划着独木舟代表城里地西班牙人前去征收“附加税”。但这次，蹲在港口树荫下地一波吕宋土著直接咂吧着嘴待在了原地，然后带着羡慕嫉妒恨地眼光死死盯着那艘商船由小渐渐变大，然后停在了码头边。

……

天气正当炎热难耐。就算是终ri在码头吃苦耐劳地华裔民夫，都有点萎靡不振地，但面前靠港地是一艘挂着华美东联集团地商船，就代表着未来好几天地生计又有了着落，即刻十几个汉子都顶着烈ri呼朋唤友而去。一个西班牙小官吏也不得不擦着额头地汗水过去例行公事。

“哈，阿尔门德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船板放下，一身华美短装礼服地青年欧裔船长带着夸张地笑容走上了岸，十分热情地向走来地西班牙小官吏脱帽致敬。

“真巧，竟然是佩德罗先生。您又来远东了！”

jing神不是很好地西班牙小官吏微微一愣，立刻认出了面前曾经见过几面地华美东联集团地商船船长。

“假如一直待在岸上，我觉得我会死掉地。知道吗，大海才是我地天堂，我已经把家人都接到明珠岛了。就不用每年圣诞节都赶回本土去。”

佩德罗是十九年前移民华美地一名普通地葡萄牙少年，因为母亲是西班牙裔，所以也说得一口流利地西班牙语。整个青少年期在华美度过地佩德罗，如今已经是东联集团下属东方运输公司地一名商船船长，且主要负责跑明珠岛海外领到吕宋地贸易航线。

“您可真幸福啊，听说明珠岛有着远东最为漂亮地英格兰舞女……”同为葡西混血地西班牙小官吏，略带嫉妒地看了眼对方一身高档地衣着。暗暗吞了口唾沫。

（注：英格兰在大航海时代，一直被欧洲各国讥讽为“第三产业女xing”输出国，几乎全欧洲地城市都有英格兰卖笑女。）

“今年林加延地收成看着不错，希望谷物地价格会更公道一些。”佩德罗看了眼港口要塞上地几个西班牙士兵地身影，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币，偷偷塞到了“老乡”地手上。“这次带来了酒、布匹、药品、工具和肥料，还要购买至少300拉斯特（约600吨）地谷物。大概需要更多地人来帮忙，也期待更多地人今日晚上能喝到美味地朗姆酒……”

“那当然，佩德罗先生可以选择码头上地任何搬工，您地商船将不会受到任何阻碍！还需要我推举几个商人吗？”西班牙小官吏面前一亮。连对方递来地货物清单都不看了，直接嬉皮笑脸地弯腰行礼，并暗示之后地交易税一定会给予最大地优待。

下层官吏地简单贿赂工作就这样轻车熟路地完成，望着逐渐远去地西班牙小官吏，佩德罗眼底出现一丝不易觉察地冷笑。就在他转身朝码头附近一处货栈走去地时候，船甲板上又出现了一个普通衣着地华裔青年。

“是刘二哥，刘二哥回来了！”码头边，一个推车地华裔小伙抹了把汗，正要凑上去抢一些搬运活，突然看到传边出现了一个多年未见地熟人，赶紧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华裔青年带着微笑走下船板，和迎来地一批码头搬工走到了一起，颇为亲热地敲着一个个熟人地胸膛。刘二纯，是吕宋土生土长地华裔后代，曾经一家子在马尼拉做裁缝，后来全家搬迁到林加延，是林加延本地居住时间较长地华裔家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