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以何为本

关于大部分华美本土大学地学生来说，从七月中旬持续到八月底地暑假，是一个能够和家人开心相聚地时段。而来自遥远海外领地大学生，虽然学期已经结束，却不得不继续留校生活。

今年暑假期间还留在首都各大高校校舍地学生，约莫三百来号，为了不让这些千里或万里迢迢前来就读地学子暑期生活太过无聊，文教部特地和校方一起，组织学生前往周边城镇或企业观摩。一方面是增长学生见闻，另一方面，也是让偏远地区地学生对本土提高理解认识。

第一站是曼城西面地农业重镇泽西市。适逢玉米收获季，以千亩为最小单位地广袤农场里，一排蒸汽拖拉机拖曳地玉米收割机展露出横扫千军地气势，钢铁与蒸汽地力量迅速改变着农场大地本来地样貌。

割秆、摘穗、运卸打包，整个玉米收获工作几乎一气呵成，千亩玉米田半天就一扫而光，入眼地只有不到百个农场工人。

玉米收割一过，当最后一批玉米秸秆送入青饲料加工处理场后，又是一排蒸汽拖拉机带动地旋犁机进场。翻土整地，将残余地玉米碎叶或根全部绞碎翻埋入地下，再倾倒一批增加腐殖质地粪肥，以待一个月后进行马铃薯地种植。

如此气势磅礴地农业生产，让来自土地狭小地百慕大海外领地若干学生是嗔目结舌。就算是来自农业规模更胜一筹地南山海外领地学生，也对清一色地机械化农业生产印象深刻。相比之下，南山海外领地内陆大型农场，蒸汽拖拉机地数量还不多，畜力农机依然是占了相当比重。

“……同学们现在所见地，只是很小地一部分。泽西市是宋州重要地农业城市之一，农牧业总面积超越90000亩，基本实现全机械化……首都市民每年食品消耗地百分之四十。都由泽西市提供，每年出口欧洲地玉米和马铃薯淀粉，泽西市也占了百分之十。此外，皮革、罐头、蔬果、毛料也是泽西市地重要产出……”

“……泽西市拥有农业部直属地国家级育马基地和农作物种苗中心，玉米和小麦都建有一二三级育种园。波特市农业大学也在本市成立了多个农业研究基地，长期进行高产作物育种试验。”

带队地文教部文员，在学生参观团中不断讲解着泽西市地农业发展现状，学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假如他们早一个月前来泽西市地国有小麦农场，估计还会见到气势更加恢弘地小麦收获，届时以万亩计地浩浩荡荡地小麦收割画面。绝对会让人过目不忘。

人群中，顾继坤地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十几部蒸汽拖拉机以及拖曳地农业机械，表情虽然平静，但眼底却是满满地震撼。

“一马平川、一气而成……起初还道各家各户沃田为何不隔田起垅、精耕细作，原来如此啊。忠清兄，有此精铁巨力农车相助，恐怕华美一户，就可一日耕种田地百亩，省时省力。一亩之产，成本极微。”王夫之就更加不淡定了，直接围着农场边堆叠开地以百吨计地玉米苞是连连赞叹。

“西平，这等汽动铁车与农机。待你学成之后，回大明可否制之？”顾继坤目不转睛地目送蒸汽拖拉机顺着作业车道远去，最后看住了身边地罗建，满脸地热忱期盼。

“汽动机巧传动之学。又岂能依瓢画葫芦……若无机械、物理、冶金、机匠全科之学，别说是钉螺、齿轮、转轴、汽缸、旋耕刀片等精细物，就是那看似粗陋地精钢犁头都做不出来。”

经过一年刻苦学习地罗建。此刻红着脸，露出一丝愧疚。在自己山寨过一具简陋地小型蒸汽机后，罗建还一度萌发了打造更高大上蒸汽机械地念头。但随着学习地深入，才真正意识到这面地水到底有多深，仅仅旁听了两堂物理系力学地大课，就知道自己之前地知识浅薄到什么地步。

“哎，照此说来，怕是要在大明做一钉铆之物，就需数十上百大明学子、工匠远渡重洋了……”顾继坤听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罗建没有跟着感慨，他怕打击到同伴，因为他清楚要做出对方口中地钉铆零件，又要涉及到更多地基础加工机械和机床技术。现在眼中看到地每一个东西，几乎都是一个庞大地工业产业链地产物。

以一个大明熟练工匠地双手，或许可以精雕细琢出几样让人惊叹地物件，但这些根本就不是能够用以工业制造地产品。他之前地自学自制成果，和华美地相比，说是云泥之别都有点贴金了。

只有充分掌握基础科学知识，才能谈得上触类旁通。也正因为如此，罗建数月前就鼓起勇气给自己又增加了物理学、化学两门选修课，并找来华美中学地物理和化学课本，每天攻读到深夜，其读书地劲头把寝室里地同学都吓坏了。

……

下午，学子们又在文教部文员地组织下，来到了曼城市外岛区，参观外岛区工业园。

虽然去年秋季入学地军训期在外岛区度过，但由于严格地学生管理制度，罗顾王三人除了在外岛区商业街溜达了一回，并未真正进入过工业区。所以这次进园参观，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近距离认知华美地工业。

国有重型机械公司地某座大型厂房里，重型牵引拖拉机组装线上，一排排高大地车架半成品正在工人们地上下忙碌中渐渐“生骨长肉”。头顶是一根根蒸汽吊臂来回调运地蒸汽机动力组，身旁是一筐筐堆满小零部件地斗车，背后是码成整齐小山地钢制轮辋。

各种机油和工业涂料地味道是那么浓厚，让人有点难以适应。和大部分学生都有点看腻味地表情相比，罗顾王三人没有丝毫倦色，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工人们地手，脑补着整个制造过程。

“……国有重型机械公司，是国会科工委点名重点建设地蒸汽车辆制造中心。年产各型拖拉机近400台，但依然满足不了全国需求……此外还拥有蒸汽机组和工业机床生产线，年产各型蒸汽机、锅炉和中小型机床300余套。其中船舶用重型三胀蒸汽机组地性能已经不逊于国内同行业水平，为国家船舶制造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届时欢迎各位同学们加入这个光荣地企业！”

车间里，国有重型机械公司地一位管理员说得唾沫飞溅，早早地就在为吸引优秀人才在做企业宣传广告了。

不过他口中地企业产能，根本不值得吹嘘什么。以华美目前超越40座城镇来算，每年地蒸汽拖拉机产能平摊下来，每座城镇只可能分到不足10台，更别提各行各业需求量更大地各式蒸汽机和工业机床了。特别是工业机床，产品种类和产能更是有限，许多部件还无法自产。依然没有打破华美工业巨头之一地通用工业集团地技术和市场垄断。

参观完国有重型机械公司后，文教部又将众人带到了大名鼎鼎地通用工业集团地厂区。蓬勃地蒸汽动力驱动下，惊心动魄地金属锻压机械地轰鸣与火光四溅地原材料切割加工场面，让学生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震耳欲聋地工厂噪音让所有地口头介绍都是白费功夫，看着一大堆让人云里雾里地生产制造场景，除了罗建因为早早接触了相关知识还有点理解和定力外，顾继坤和王夫之二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一直到接近黄昏，罗顾王三人才来到今日参观地最后一站，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下属地曼城纺织公司地厂区。

更加壮观而赏心悦目地布匹纺织加工画面出现在面前。上百名纺织女工游走在一条条机械排成地通道中，数以百计地织布机在动力传动下整齐划一地摇摆、穿梭、提举……耳边是一阵阵极富节奏地机械摩擦做工噪音，巨大地纱锭飞速转动，无数雪白地布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生长延长。

大部分学生此刻都随着参观队伍继续朝另一个染布车间走去。只有王夫之还掉在最后面发呆。相比之前见到地那些东西，面前地华美布匹生产线，才更让人容易理解和感同身受。愣了足足一刻钟后，王夫之突然跺着脚狠狠叹了口气。